愛的包袱

蘇雪巧

筆名以琳,蘇新。江蘇省散文學會首批會員代表,淮安市作協會員,淮安市微型小說研究會理事。1983年1月16日出生,江蘇淮安人,自幼酷愛書法,擅長吹奏部分管狀樂器。2005年開始至今,分別在《澳門故事》、《江蘇法制報》、《淮安日報》、《淮海晚報》、《淮安電視報》、《都市小說》、《中外文藝》、《短小說》、《淮安文藝》、《春穀》、《淮安僑聲》、《中國魂》、《山東詩人》、《淮陰報》等報刊雜志上發表上百篇散文、詩歌、小說作品,獲大小獎項三十餘次。作品《一路上有你》獲我與(淮海晚報)20周年征文一等獎,《追憶往事》入選2014當代散文大典。著有長篇青春校園小說《青春記憶》,長篇紀實散文《吾兒詩恩成長記》。

一場大雪,下得紛紛揚揚。老屋太老了,她拄著拐杖,眯縫著眼,在老屋四周用腳步丈量著。“老頭子啊!開春這裏就大變樣啦!他們讓我離開這裏,我舍不得你啊!”照片裏的他,笑著對她說,“有啥舍不得的喲,到時帶上我就是了。”“老頭子,你說,我到底是住老大家還是老二家啊,三子一個人還沒有成家,我不想啰嗦他們啊!”“老太婆哦,你也該享福了,別總惦記這個,惦記那個。不如你這樣辦……”“哈哈,還是你點子多。”她擁了擁他的照片,心滿意足地躺下。

雪後兩日,氣溫稍微回升了些。老屋的屋簷口從一清早就滴滴嗒嗒響個不停。屋的東南角一塊大磨石上多出來的小孔,似乎又陷下去許多。她用衣角擦了擦眼睛,那時候的自己多年輕啊,自一嫁入他家,這塊大磨石就隨他們使喚。磨著,轉著,白花花的漿汁從縫裏往下冒啊,點鹵,冷卻,直到一塊塊方塊,隨著老頭子肩頭上的擔子以及吆喝聲,變成了零碎小票,變成了大子和二子們的學雜費。三子書念到小學畢業,大子正好考上了大學,三子自願把讀書的機會讓給大子,這事唯獨讓她感覺對不起三子。唉!老頭子一眨眼走了五年了,這大磨石也被埋房角處,擋土擋水啦。

這會兒他們都在忙啥呢?大子自從和小麗離了後,也不知道過的怎麼樣?二子大學畢業工作後,也不怎麼回家,他們都有些日子沒回老屋啦!三子最近也沒信了。還好,他們各自住的地方她都知道,她決定去看看他們。

老遠,她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,很像大子。她迎著他,他一手牽著一個女孩,另一只手摟著女孩的腰。“大子,大子……”她眼放著光,滿臉帶著笑。他拉著女孩的手,別開臉,快速地從她身邊經過。“親,好像在叫你,她是誰啊?”拉開一段距離後,他解釋到:“哦,她是我一個老鄉,經常來和我借錢,這種人最好不用理她。”

她木木地原地站著,手裏的蛇皮口袋,重重的落在了腳邊。老頭子,也許大子沒聽見,我再去看看二子吧!

“咚咚咚,咚咚咚”吱呀,門打開,裏面探出一張冷冰冰的臉,“你來幹什麼?”“二子,媽想你了,來看看你……”“你走吧!趁我女朋友還沒回來,你趕緊走,她要是知道我的家這麼寒酸,一定會和我分手的。”“二子,媽其實沒有其他意思,就是想你了,來看看你。你看給你帶了些家裏的特產。”她顫巍巍地從肩上放下包袱。“你別說了,我不稀罕你的特產,快走吧!你走……”

夜幕降臨,大街上,她又冷又餓。肩上的蛇皮口袋,從左肩挪到了右肩,又從右肩挪到了左肩。“老頭子,你說娃兒們這是怎麼了?以前二子最喜歡我給他做的大餅了。”“兒大不由娘啊,老婆子,你也別介意,去看看三兒吧!三在前面不遠處的飯店裏做廚師,你去看看。”“好,聽你的。”

“老人家,您找誰?”她推開小飯館的門,收銀臺前站著一位笑容滿面的姑娘。“哦,姑娘,我找韓笑。”她哆哆嗦嗦的說。“韓師傅,有人找你。”姑娘沖裏屋喊了聲。“噯,來啦!”裏屋傳來了幹脆爽朗的應答。 “媽,您怎麼來了?快,快進來,看這天冷的。”他的眼神裏充滿了驚喜。他上前緊拉著她的手,“媽,冷了吧,瞧把您凍的,我先給您倒杯熱水,暖暖手。您先坐一下。”幾分鐘功夫,一碗熱氣騰騰的豬腰子面端到了她的面前。

“媽,來趁熱吃。吃飽了,我帶您去我住的地方休息一下。”她抹了下眼角,捧著碗,很快吃光了碗裏的所有,她太餓了,自從晌午出老屋後,除了中途吃了點自帶的大餅外,再沒有其他的食物和水入腹。“三啊!媽想和你商量件事。你也老大不小的了,該為自己打算了。”“媽,您說什麼呢?”韓笑不好意思的沖收銀臺看了一眼。“媽,我還小,不急。這些天太忙,也沒顧上去看您。”

“三啊,有你這話,媽就夠了。我也不想連累你們仨,老屋開春就拆了,這是四十萬的政府補償款,加上平時你給我的,合計四十五萬。我和你爸商量好了,都給你。看看合適的話,在城裏先首付把房買下來。”她把蛇皮口袋推到了他的面前。

“媽,這怎麼可以?大哥,二哥他們知道的話……”韓笑連連推卻。“三啊,媽給過他們機會,他們……,三啊,你要不嫌棄媽這個包袱,就收下吧!”在三兒接過錢的時候,老人家顫顫巍巍從胸口掏出兩塊布帕包的東西來說:“他們畢竟是我的兒子啊。這對玉佩是當年你姥姥給我陪嫁的。給他們每人一只吧。”

“媽……”撲通一聲,韓笑雙膝一軟,跪在了她的面前。“媽,我再難也不會說嫌棄您的啊!走,我們回家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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